宋史之雷姓父子雷德骧雷有邻“雷倒大老虎”宰相赵普

河南信阳雷振旭

书名：《王立群读宋史之宋太宗》

作者：王立群

黄河在澶州决口了。。。

开宝六年（973）八月，赵普在宋初担任宰相近十年后，被罢免宰相职务，出任河阳三城节度使（今河南孟州），黯然离京（《长编》卷十四）。在宰相的位子上坐了十年的他，为什么突然被罢免了呢？

赵普被罢免的官方说法显得很人性。说赵普在宰相任上，劳心劳神，他一个人那么辛苦，有的人却闲着没事，这不是国家对待忠臣的方式，要平均一下，所以让他到地方上去修养修养（劳逸以宜均。《赵普罢相授使相制》，《宋大诏令集》卷六十五。甚烦神用，务均劳逸，以优荩臣。宋太宗《太师、魏国公、尚书令、真定王神道碑》，《全宋文》第四册）。像这种摆门面的文章，一如既往地充斥着空话、假话、套话，我们读起来是万万不能当真的。这个不能当真的，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们先从离赵普罢相最近的一件事情开始追溯，一对雷姓的父子雷德骧、雷有邻似乎与此有直接的关系。史书上说，开宝六年六月，雷有邻告发宰相赵普包庇手下一批人胡作非为，查证属实，八月赵普就被下放到地方休息去了。也就是说，赵普罢相与雷有邻告发有直接的关系，赵普是被“雷倒”的。雷有邻不是什么朝廷官员，他为什么会告发赵普呢？原来与他的父亲雷德骧事件有关。下面我们先详细叙述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先从雷德骧说起。雷德骧这个人，史书上说他没有文采，但很正直，脾气急躁。太祖用人还是有一套的，雷德骧当过什么官呢？殿中侍御史（纪检干部）与判大理寺（法官）。官虽不大，但地位显要，有弹劾权（《宋史》卷二百七十八《雷德骧传》）。

开宝元年（968），赵普已经在宰相的位子做了五年，身边自然少不了一些攀龙附凤之徒，雷德骧管辖的大理寺以及中书省的一些官员纷纷依附赵普，擅自增减刑罚名目，这让雷德骧很气愤，想面见太祖，弹劾这些人（愤惋求见。《长编》卷九）。雷德骧是个急性子，来不及等太监通报，就直接闯殿进去上奏，控告赵普一些不法之事：强买人家住宅，聚敛财物，收受贿赂，等等。雷德骧的这种做派，直接激怒了太祖。太祖骂道：“鼎铛还有耳朵，你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你就不知道赵普是我的社稷之臣吗（鼎铛犹有耳，汝不闻赵普吾之社稷臣乎！《长编》卷九）！”骂着骂着还不解气，顺手拿起身边的柱斧扔过去，砸掉了雷德骧两颗门牙，又令左右给我拖出去斩了。幸亏太祖的怒气很快就消了，给他定了个“阑入罪”，就是未经允许擅自私闯皇帝的住地或办公场所，贬官到商州，做了那里的司户参军（管地方户籍、赋税、仓库交纳等事）。

分析一下这件事情，雷德骧的职责就是告发弹劾官员的，他本来是御前告发赵普的，结果太祖对告发的内容不管真假，不闻不问；告发者雷德骧被砸掉两个牙齿，奖赏了一个阑入罪，贬谪到偏远的商州（今陕西商洛）管理地方户籍去了。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太祖对赵普相当信任，这也是最初光义与之斗法总是处于下风的根本原因。

因为毕竟是在中央做过官的，所以雷德骧被贬商州后，商州刺史对他还颇为礼遇。不过几年后，换了一个叫奚屿的刺史，雷德骧就没那么舒服了。史书上讲，奚屿迎合赵普的意思（希宰相意。《长编》卷十四），一到商州就着手收拾雷德骧，非常傲慢地命令雷德骧在公堂上行参拜礼（倨受庭参），作为人家的下属，行参拜礼也是应该的。但以老雷的性格，受不了这种做派，内心不满，自然口出怨言，奚屿因此怀恨在心（闻之，怒）。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到处都少不了溜须拍马者，于是有人就对新来的奚刺史告密说雷德骧到商州后曾经写文章讽刺、诽谤圣上（讪谤朝廷），奚刺史大喜，就以领导找下属谈话的理由把老雷招来稳住，然后秘密地派遣手下官吏到雷府以欺骗（绐）的方式顺利取得文章。看来这个史书上记载毫无文采的老雷的确对太祖砸掉他两个门牙的事情抒发过不满的情绪。于是，被捆绑上枷，详列罪状，上报朝廷。太祖这次似乎对他很宽容，没有命令拖去出斩了，只是取消了他的公务员资格（消除名籍。《长编》卷十四），发配到更偏远的灵武（今宁夏灵武）去了。

雷德骧有个儿子叫雷有邻，认定他父亲的今天都是拜赵普所赐，开始报复，日夜搜求能够扳倒赵普的一切证据（日夜求所以报普者）。雷有邻在开宝年间曾经参加进士考试，没考上，没有功名，搜集证据就很不利。为了获得准确有效的证据，雷有邻动用了他父亲过去的一些关系，采取了“卧底”的方式，对赵普的党羽开始秘密调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雷有邻很快就查明了与赵普关联的一些不法之事，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赵普的两个下属（胡赞、李可度）凭借自己多年在相府工作的有利条件，多次收受贿赂，大行请托之事。为了取得准确有效的证据，雷有邻动用了他父亲同年进士王洞的关系。王洞当时在朝廷担任秘书丞（掌管文籍的官职），雷有邻就多次登门拜访，深得王洞信任，没把雷有邻当外人，经常把家事交付有邻办理。有一次，王洞委托有邻买白金半铤，并说是准备送给赵普下属胡将军（胡赞），就是通过赵普的下属贿赂赵普。雷有邻亲自参与贿赂的过程，获得的证据自然准确无误。这是其一。

第二，雷有邻获得了他的一个朋友通过伪造履历、贿赂赵普转正的证据。雷有邻的这个朋友叫刘伟，是上蔡县的主簿。刘伟的这个官职是怎么来的呢？按照宋代当时的有关规定，临时代理（摄）某个官职三任而且履历证明齐全者，可向国家有关部分申请转正。刘伟在上蔡临时代理主簿确实达到了三任，但其中一任的履历证明丢失了，刘伟就通过他的考中进士的兄长王侁，伪造了一份履历证明，由此顺利转正。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请托打点赵普的事情，这是关键。雷有邻通过自己与刘伟的朋友关系，套出了这些内幕，准确获得了证据。这是其二。

第三，赵普包庇京官借病不到地方任职。这个人是宗正丞赵孚德，他是负责皇室内部事务的部长。乾德年间，朝廷让赵孚德到四川担任地方官，京城多好啊，乾德年间的四川刚刚并入大宋，很不稳定，是个是非之地。赵孚德不想去，就让赵普帮忙，借口身体健康问题没有前往（称疾不之任。《长编》卷十四）。当然，赵普这个忙不会白帮。这是其三。

证据搜集齐备之后，雷有邻击登闻鼓，告起了御状，控告中书省的种种不法之事。这个案件涉及七个人：赵普、赵普的两个直接下属、雷德骧的同年进士、上蔡主簿刘伟和他的兄长、宗正丞。史书上说，太祖皇帝龙颜大怒（上怒），立刻命令检察院调查审理。

因为证据确凿，案件很快就有了处理结果。刘伟弃市，其余人全部处以杖刑（决杖）并开出公职（除名），赵普的两个直接下属多年来的“苦心经营”的家产全部充公（籍没其家财。《长编》卷十四）。雷有邻则被授予秘书省正字（文书校对一类的官职）。

在这个案件中，雷有邻为父鸣冤、为国除贪的意图都是值得称道的，但他的方式总让人觉得不够正道。朋友是用来利用的，朋友是用来出卖的，在他这里真是得到了证明。史书上讲，雷有邻升官以后不久就染病，大白天里经常看到死去的刘伟进入他的房间，用杖抽打他的脊背，呼号之声传出很远。不久即死去。鬼神之事难说，但雷有邻的幻觉一定证明他内心深处对刘伟是有愧的。当然这是题外话。

在这个案件中，史书的记载不见开封府尹赵光义的任何身影，但以小人之心忖度，多次深受赵普打击的他，怎有可能放过这么绝好的一个反扑机会？赵光义当上皇帝以后，雷德骧步步高升。后来，赵普再次出相，朝廷宣布任命书的时候，雷德骧正在朝班之中，听说赵普还朝任相，惊得手中的笏板不由自主地掉到地上（不觉坠笏。《宋史•雷德骧传》），赶紧上书请求回家养老。太宗没有答应，但是在赵普任相期间，太宗是一直罩着雷德骧的（帝终保全之。《宋史•雷德骧传》）。从这件事情上似乎可以看到光义在雷氏父子反赵普的斗争中，在幕后起过一定作用。不过，这也仅是猜测而已。

大家可能都注意到，在这个案件中赵普的党羽几乎全军覆没，而幕后最大的后台赵普没有被处理。但是，雷有邻的确“雷到”了赵普。《长编》中说：“上始有疑普意矣。”就是说，太祖开始不信任赵普了。两个月后，赵普就被罢相。但是，史书中说，从这个时候，太祖才开始不信任赵普，也不尽然。当初雷德骧鲁莽闯殿告发赵普的时候，太祖对赵普还是相当信任的；雷有邻的告发，使太祖彻底不信任赵普了，接着对赵普的处理就很能证明这种猜测。雷氏父子的告御状，代表了太祖与赵普关系的两个极端：相当信任与相当不信任。这种转变当然不会仅仅因为雷有邻的一次告发就一蹴而就，而是有一个过程的。也就说，在雷有邻告发赵普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直接影响了太祖与赵普的关系。那么，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太祖与赵普的关系出现裂痕呢？

有三件事情值得重视。。。

开宝九年，是大宋历史上具有转折意义的一年。。。

。。。警告廷美。。。

但是，皇帝变了，时代变了。王继勋还在西京洛阳忙着买人、杀人、吃人、扔骨头的事情。史书上这样写：太宗还在开封府当市长时，就不断听到王继勋的斑斑劣迹，“及即位，会有诉者”（《长编》卷十八），“会”的意思是恰巧碰上，这确实很巧。在宋太宗迫切需要扬威立万的时候，有人上诉，而且王继勋是个难得的人选。所以，他“亟命”官员前去查实。

被派去的这个官员叫雷德骧，不是个善茬，就是他们父子最终将大宋第一任宰相赵普给“雷倒”的，所以事件很容易就查实了。从六年开始，四年内总共斩杀、食用奴婢一百多人。宋太宗下令，将王继勋，连同几个人贩子，还有几个经常参加聚餐的和尚一同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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